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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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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在郡王府門口停穩的時候,趕車的谷雨逃似得竄了下來。

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幹了什麽,谷雨只聽見一向好脾氣的陸姑娘尖叫了一聲,然後便是一陣劈裏啪啦的動靜,馬車也時不時被迫晃一晃。

谷雨完全不敢說話,也不敢再和許驚鴻打照面,逃似的飛速進了郡王府,留在聞聲出來的管事站在門口,一臉迷茫的看向他逃竄的背影。

許驚鴻很快的攙著陸幼檀下了馬車。

倆人的衣衫肉眼可見的不整,陸幼檀頭上的發簪歪歪扭扭的,更為離譜的是向來整潔到給人一種“一塵不染”的刻板印象的許驚鴻,他的衣擺上赫然陳列著兩個腳印。他今日又穿的素青色,顯得格外明顯。

倆人親密的牽著手,可是氛圍卻莫名其妙的詭異。陸幼檀別開臉一直拒絕和許驚鴻對視,臉頰上殘留著詭異的緋紅。

而許驚鴻看起來確實心情頗好的樣子,眉目舒展,耳尖有不易察覺的緋色。

管事瞬間明白了谷雨為何倉促逃離,他戰戰兢兢的上前行禮。

“少爺,人已經在正廳等著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許驚鴻點頭,帶著陸幼檀朝郡王府裏走去。這棟宅子很新,皇上賞賜下來後,就一直這樣放著,沒有人住。

長公主和駙馬從江南歸來,許驚鴻又要娶親,宅子的翻新被提上了日程。如今的宅子裏熱熱鬧鬧的,花匠翻修著園中的植物,下人們來回添置著物件。

院內的格局構造,是許驚鴻一手繪制設計的,都是陸幼檀喜歡的江南園林式的風格。

而陸幼檀臉色也終於緩和了幾分,她揉了揉泛紅的手腕,四下參觀了起來。

他們在馬車裏打了一架。

陸幼檀是近乎本能的拽起一個圓枕,朝著許驚鴻的臉上就扔了過去。扔完之後她還覺得不解氣,毫不客氣的了兩腳。

許驚鴻並不介意自己被打,他樂得陸幼檀就這樣發洩掉心中積郁的一些情緒。只是他挨了兩腳後還坐得穩當,可是打人的那個自己重心不穩已經從座位上跌下去了。

他伸手想要扶陸幼檀,卻被她齜牙咧嘴的一巴掌拍了回去,掙紮著往後躲去。

許驚鴻花了一番功夫,強制的握著她的手腕,將她抱在懷裏,好半天才安撫好情緒激動的陸幼檀。

陸幼檀是很有分寸感的人,府中下人來往,她不會當眾撂許驚鴻面子的。

許驚鴻也不敢再逗弄她,他牽過她的手,輕輕揉著她手腕上已經消退的紅痕,輕聲道:“我從江南帶了一個人回來,你去見見。”

陸幼檀唰得抽出手,瞪了他一眼。

她一直都對許驚鴻的交際和事業沒什麽興趣。但是剛剛的那個吻,已經讓這個向來多慮的姑娘失去理智了。

許驚鴻能從江南帶誰回來?反正這樣詢問的口氣,一定不是梁仲和唐家人。

她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竟是她從城外回來的那一天,許驚鴻在施藥的隊伍前,和一個修長漂亮的姑娘在說話。

這事陸幼檀一直惦記著,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問許驚鴻。如今突然想起來,陸幼檀咬著牙,越想越生氣。

尤其是那天晚上,許驚鴻拂了她的好意,還關著門拒絕了她。

醋壇子被輕飄飄的一句話打破,陸幼檀心中的賬本翻得嘩嘩作響,她面色扭曲,從牙縫裏擠出聲音。

“我不想見!”

輪到許驚鴻懵了,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瞇了瞇眼,反覆確定了好幾遍陸幼檀說了什麽。

大多數時候,陸幼檀都是收斂著情緒的,她一直害怕自己的負面想法和態度會影響到別人。許驚鴻會註意到,並且及時引導她去表達和釋放。

可是眼前的陸幼檀所展現出來的情緒,讓許驚鴻感覺到了陌生和棘手。

她生氣,可生氣之中卻有絲絲委屈蔓延開來。她在江家對峙的時候,都沒有流露出來過分毫的委屈。

許驚鴻不懂陸幼檀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是哪來的,他拿出了對待疑難雜癥的態度,緩聲勸道:

“你們在江南有過一面之緣的,如今危機已經過去了,坐下聊聊也好。”

許驚鴻的態度越平靜,陸幼檀的內心就越酸脹難受。

她淚眼婆娑的看向許驚鴻,那張清冷絕倫的臉,逐漸的扭曲了起來。

她不過剛和有血緣關系的江家一刀兩斷,許驚鴻居然這麽快就帶了其他女人上門來,還想要讓她坐下談談。

這難道就是她趁江家危急之時上門了斷的報覆嗎?

這麽多天的感情、那些情話和陪伴,還有剛剛的那個吻,都是假的嗎?

看著面前許驚鴻的薄唇一張一合,還在勸說著她。

陸幼檀腦海中,多日來搭建的信賴的城墻轟然倒塌。她抹著眼淚,朝著許驚鴻低聲呵道:“夠了!”

許驚鴻一驚,聞言止住了聲音。

這是陸幼檀第一次用這般兇狠的口氣和他說話。感到奇怪和疑惑的同時,一絲小小的委屈和新奇悄然間爬上心頭。

“我去見!”這一句話,像是用完了陸幼檀全部的力氣,她肉眼可見的洩了氣。聲音也放輕了很多,她看著許驚鴻的眼睛,帶著絕望和痛苦,一字一句清晰的開口。

“見完之後,我自己會走!你也別再為難我了。”

許驚鴻疑惑的皺著眉,臉上逐漸凝重了起來。

他很清楚的意識到,陸幼檀沒有在跟他開玩笑。她掉的這兩滴眼淚,和馬車上踹過來的那兩腳,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的事情。

到底是什麽讓她這麽的痛苦難過?短短的一會功夫,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?

許驚鴻想要拉住陸幼檀仔細詢問一下。

可陸幼檀卻完全沒有給他機會,她毫不猶豫的一轉身,腳步飛快的朝著正廳走去。

那決然的背影,不像是去見客,反而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沖向敵營。

許驚鴻被突然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,他楞了一瞬才擡腿去追。

在陸幼檀跨過門檻的時候,許驚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,在她的耳邊低聲道:

“你聽我說!”

“沒什麽好聽的!”

陸幼檀掙紮著要甩開許驚鴻,她此時已經篤定了許驚鴻的出軌和背叛。先前的那個吻和現在的肢體接觸,都讓她的翻湧起一陣陣的不自在。

這並不是玩鬧,許驚鴻沒有讓著她,他堅定的握著陸幼檀的肩膀,想要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就在二人相爭之時,屏風後面有一個黑影閃過。

陸幼檀餘光一瞥,眼淚刷得就掉了下來,她奮力的想要掰開許驚鴻的手指,想要質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。

只是陸幼檀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,那道黑影已經竄到了她的面前,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了。

陸幼檀一驚。沒等她轉過身看清楚怎麽回事,清朗的聲音脆生生的響了起來。

“師父!師娘!”

若不是許驚鴻的手還在她的肩膀上,陸幼檀此時怕是已經竄起來了。她停下掙紮的動作,迷茫的看向了地上跪著的,一個看起來並沒有比江淮安大多少的少年。

許驚鴻似是察覺到了懷裏人的失神,他將陸幼檀攬得更緊了些,沈聲對著地上跪著的孩子道:“起來,說了不必行如此大禮。”

少年利索的從地上爬起來,拍了拍膝蓋,恭恭敬敬道:“師娘與我有恩,我跪她是應該的。”

師娘?有恩?

陸幼檀皺著眉,看向了許驚鴻。

見她終於是冷靜了下來,許驚鴻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,“這是林樟,我新收的徒弟。”

陸幼檀宕機的大腦,此時終於重新連接上了現實。她艱難的開口道:“這就是你從江南帶回來的,想要我見的人?”

許驚鴻點頭,林樟的眼中劃過了一絲失落,他小心翼翼的瞥了許驚鴻的臉色,大膽的開口。

“師娘不記得我了嗎?”

陸幼檀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。

林樟在懷裏掏了掏,捧著一個玉質的長命鎖,恭恭敬敬的跪下了。

陸幼檀在這個時代呆了這麽久,還是沒有習慣這種禮節。她避開半個身子,目光卻被林樟捧著的長命鎖吸引了。

玉質並不好,是那種很便宜的玉料。哪怕陸幼檀不懂貨,她也能一眼看出來。只是這塊長命鎖斷成了兩節,用黃金鑲在了一起,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。

記憶中有一個畫面突然被點亮了。

“是你!”

陸幼檀恍然大悟。林樟是陸幼檀在臨安城外遇見過的那個孩子,他給她磕了頭,留下了自己的長命鎖。

而這塊長命鎖,是陸幼檀在被劉勇綁了之後,摔碎的。她用半截玉佩割開了繩索,及時的撿起武器救下了孫朗。

斷成兩節的長命鎖,被陸幼檀交給了唐思恒,她拜托唐思恒用這塊玉佩找到那個孩子,感謝他的善意。

誰曾想,許驚鴻居然收了他做徒弟,還帶回了京城。

若是知道許驚鴻要她見的人是林樟,陸幼檀一定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。她現在冷靜下來後,只覺得頭皮發麻。

剛剛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火,讓陸幼檀覺得臉上一陣發燙。

她拉著林樟從地上起來,又詢問了幾句,全程不敢跟許驚鴻對視。

這就是一個天大的誤會!

而許驚鴻這個時候似乎也依舊察覺到了陸幼檀情緒大起大落的原因。他好脾氣的抱著手,等陸幼檀和林樟敘完舊,這才緩緩開口。

“你繼續回去看書吧,我和你師娘有話要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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